上小学第一天,我就发现了一个秘密——那些会哭的孩子有糖吃。老师总是先照顾他们,把最好的玩具留给他们。我试过一次,学着小美那样瘪着嘴说想妈妈,可老师只是摸了摸我的头,转身就去抱哭得更大声的强强了。那一刻我明白了,有些东西,不是你想要就能得到的。
初中时,班里有个女生叫小雨,她人缘特别好。我偷偷观察了她一个月,发现她有个习惯——每天早上都会多带一盒牛奶,看谁没吃早饭就递给谁。不是天天给,就偶尔。但就因为这样,大家都觉得她特别善良。
我开始学她。今天帮同桌值日,明天给后座带早餐。一开始挺别扭的,像是穿着不合身的衣服。但慢慢地,我发现大家看我的眼神不一样了。原来叫我“那个谁”的同学,开始喊我的名字。原来空着的同桌位置,有人主动来坐。
“你人真好。”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时,我心里咯噔一下。好?我只是在做一笔交易——用我的“好”,换你们的认可。
高中我当了班长。不是我多想当,是我算过,这个身份最方便“做好事”。帮老师整理课件,组织同学复习,替请假的同学做值日。我成了全校闻名的“好人班长”。毕业典礼上,班主任含着泪说:“咱们班长是我教书二十年见过最善良的孩子。”
台下的掌声像潮水一样涌来。我却在想,如果你们知道这些“好”都是精心计算过的,还会鼓掌吗?
大学更是个小社会。我加入了学生会,从干事一路做到副主席。每次活动,我都“恰好”知道哪位领导爱喝茶,哪位老师对花粉过敏。学弟学妹都说我体贴入微。是啊,为了这些“体贴”,我在辅导员办公室当了整整一年的免费劳力,就为了偶尔瞥一眼老师们的个人信息表。
大二那年,我“偶遇”了心仪的女孩小悠。我知道她每周三下午在图书馆三楼看小说,知道她喜欢海子的诗,知道她总忘记吃晚饭。我“恰好”也喜欢那些书,“顺便”多带了一份饭。后来她成了我的女朋友。她说:“你是我见过最懂我的人。”
我差点就信了。
直到那个雨夜。我在宿舍楼下等她,想给她送伞,却看见她从别人的车上下来。那个人我认识,家里开公司的,追她很久了。
“为什么?”我问她,声音在雨里发抖。
她看着我的眼睛,说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话:“你对我很好,特别好。可有时候我觉得,你像是在完成一个任务。你的好太完美了,完美得不真实。”
那场雨把我浇透了。不是身体,是心里某个地方。我一直在表演“好”,演得太投入,连自己都快信了。可旁观者清,她们能感觉到,那些好底下,藏着别的什么东西。
毕业后我进了公司,还是老路子。帮同事加班,给领导挡酒,客户的孩子要上学,我动用人脉帮他找关系。大家都说我是活雷锋。只有我知道,每次帮完人,我心里都在记账——这次他欠我个人情,下次该还了。
直到去年冬天,部门新来个实习生,叫小北,农村来的孩子,特别实诚。有次加班到深夜,就剩我们俩。他泡了碗面,推到我面前:“李哥,您吃吧,我看您晚上也没吃饭。”
我说你自己吃,我不饿。
他挠挠头:“李哥,您知道吗,我刚来的时候特别怕您。您太厉害了,什么事都能搞定,对谁都好。后来我发现,您其实挺累的。”
我心里一震。
“有一次我看见您在楼梯间揉太阳穴,揉了好久。可一有人过来,您马上又笑了。我就想,您要是一直那样真实地活着,该多累啊。”
那碗冒着热气的泡面在我眼前模糊了。二十多年来,第一次有人看穿了我的把戏,却没有揭穿,只是轻轻说了一句“您累了”。
那天我开车回家,在车库坐了半个小时。想起小学时那个没有得到拥抱的早晨,想起初中时第一次被认可的窃喜,想起小雨递牛奶时真诚的笑容——她可能是真的想帮别人,而我学会了她的动作,却忘了初衷。
我把“好”当成了一种投资,期待着感情世界的复利。可真正的情感,从来不是买卖。
现在我还是会帮助别人,但学会了区分——哪些是真心想帮的,哪些是为了维护关系的。神奇的是,当我不再计算回报时,反而得到了更多。不是物质上的,是那种深夜醒来不会心慌的踏实感。
上周小北转正了,他特意来谢我。我说不用谢,你值得。这是真话。
窗外的梧桐树开始落叶了,一片一片,真实地枯萎,真实地飘零。我终于明白,真实哪怕带着刺,也比完美的虚假来得温暖。人这一辈子,最难的不是对别人好,而是对自己诚实。
那些我曾经用“好”来换取的东西——认可、友情、爱情,其实本不需要那么费力。当你真实地活着,它们会自己走过来,轻轻拍拍你的肩膀,说:“嘿,我一直在等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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