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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知没有结果 可心疼还在继续

    我坐在电脑前,屏幕的光刺得眼睛发酸。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,文档里只有三行字,删了写,写了删。窗外偶尔有车驶过,车灯在天花板上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光痕,像极了我和他的关系——短暂,明亮,然后沉入更深的黑暗。

    我知道这段感情没有结果,从开始就知道。

    我们是在一个读书会上认识的。那天他穿一件浅蓝色衬衫,袖口随意挽到小臂,说话时手指轻轻敲打桌面,像在弹奏无声的钢琴。他分享对《百年孤独》的理解,说布恩迪亚家族最悲剧的不是重复的命运,而是每个人都清醒地看着自己走向结局。说这话时,他的目光穿过人群,恰好落在我身上。

    后来他告诉我,那天我坐在角落,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,在我头发上跳跃,让他想起大学时在图书馆总能看到的一个女孩——安静,专注,仿佛自带一个与世界隔绝的磁场。

    “所以你是对想象中的我心动了?”我曾开玩笑问。

    他沉默片刻,说:“我是对明知不可能却依然心动的自己感到无奈。”

    他有家庭。妻子是大学同学,两个孩子,一个七岁,一个四岁。手机屏保是全家的合影,在迪士尼城堡前,每个人都笑得灿烂。他从不隐瞒这些,透明得像玻璃——而玻璃的好处是,你能清楚看见另一边是什么,坏处是,你永远无法真正触碰到。

    第一次约会(如果那能算约会的话),我们在咖啡馆从下午三点坐到打烊。他说起女儿的哮喘,每次发作他都整夜不敢睡,握着孩子的小手直到天亮;说起儿子第一次骑自行车摔倒了没哭,反而担心把新车摔坏了;说起妻子产后抑郁那两年,他学会了做所有家务,还考下了职业资格证书。

    “她很不容易,”他说,“陪我吃过很多苦。”

    我听着,心里像被细针密密地扎。我该感动于他的责任感,还是该悲哀于他生命里所有重要的时刻都与我无关?

    理智告诉我应该转身离开。感情却像慢性病,明知有害,疼痛却真实存在。

    最折磨的不是争吵,而是那些太过美好的瞬间。比如他记得我喝咖啡不加糖但要双份奶;比如下雨天他会提前发信息让我带伞;比如我随口说喜欢的书,下次见面时他就能说出读后感。这些细节像小小的钩子,把我牢牢挂在他的世界里。

    有个周末,他妻子带孩子回娘家,我们难得有一整天时间。像所有普通情侣一样,我们去超市买菜,他推着购物车,我往车里放东西。在生鲜区,他拿起一条鱼,很专业地检查鳃是否鲜红,然后转头问我:“清蒸还是红烧?”

    那一刻,恍惚间我以为这就是我们的生活。我甚至能想象出厨房的样子,想象出锅里的热气,想象出饭后谁洗碗的撒娇耍赖。

    但傍晚时分,他的手机响了。是他女儿,问爸爸什么时候回家,说给他留了幼儿园发的饼干,舍不得吃要等他回来一起分享。

    他接电话的语气瞬间变得柔软,那个在我面前成熟稳重的男人,在电话这头成了被女儿撒娇就毫无原则的父亲。挂断后,房间里安静得可怕。

    “我得回去了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我点头,送他到门口。电梯门关上的瞬间,我觉得自己像个看完童话故事却被提醒“这都是假的”的孩子。

    朋友劝我放手,说这是饮鸩止渴。我何尝不知道?可当你一直在沙漠里行走,即使明知海市蜃楼是假的,也会朝着那片虚幻的绿洲爬去——不是因为愚蠢,只是因为太渴了。

    最痛苦的一次,是我生日那天。他本来答应陪我吃晚饭,但临下班时接到电话,儿子发烧了。他匆忙离开,连“生日快乐”都忘了说。

    我一个人坐在餐厅,对着两份餐具和冷掉的牛排。服务生过来问是否需要加热,我摇摇头,付钱离开。

    那晚我走了很久,从华灯初上走到夜深人静。手机一直安静着,我知道他在医院陪孩子,这是应该的。可心里还是有个地方在细细地疼,像鞋里的沙,不致命,但每一步都不舒服。

    凌晨一点,他发来信息:“孩子睡了,烧退了。对不起,今天是你生日。”
    我回:“没关系,孩子重要。”
    他问:“你还好吗?”
    我看着那行字,打了又删,最后只回了个“嗯”字。

    怎么说呢?说我不好?没有立场。说我很好?那是撒谎。我们之间横亘着太多无法跨越的东西——责任、承诺、两个活生生的孩子和一个共同度过了十五年岁月的女人。

    有一次,我问他:“如果我们早十年相遇,会不一样吗?”
    他笑了,笑得有点苦:“人生没有如果,只有结果和后果。”

    是啊,结果就是相遇太晚,后果就是我爱上了一个无法全心全意爱我的人。

    我试过离开。最长的一次,整整两个月没有联系。那六十天,我把自己填满——加班、健身、和朋友聚会、报名学画画。我在朋友圈发精心修饰的照片,配文都是“一个人也很好”。

    但骗得过所有人,骗不过深夜的自己。每次手机响起,心都会漏跳一拍;每次去那家我们一起喝过咖啡的店,还是会下意识寻找穿蓝衬衫的身影。

    第六十一天,他出现在我家楼下,胡子拉碴,眼里全是血丝。
    “这两个月,”他说,“我每天开车绕路经过这里,就看看你窗前的灯光。”
    那一刻,所有建立起来的防线土崩瓦解。

    我们重归于好,代价是更深的无力感——原来我们都试过了,都失败了。

    现在,我学会了一种奇怪的生存方式。享受当下,却不规划未来;全心去爱,却不敢完全依赖。像在走钢丝,小心翼翼地在“拥有”和“奢求”之间保持平衡。

    我知道结局早已写好。可能是他的孩子再长大些,需要更多陪伴;可能是他的妻子终于察觉;可能是时间本身,把这份不见光的感情慢慢风化。

    但就像明知道花会谢,还是忍不住浇水;明知道故事会结束,还是想看完每一页。这份心疼,大概就是爱的副作用——它不致命,只是让你在每一个想起现实的瞬间,感到一阵细微而确切的痛楚。

    昨晚梦见我们在海边,他指着远方的海平线说:“你看,太阳要升起来了。”
    我却说:“可是天亮之后,你就该走了。”
    梦里的海风很凉,像眼泪的温度。

    天确实会亮,他也确实会走。而我能做的,只是在黑暗尚未褪尽的此刻,再多看他一眼,再多记一刻。然后把所有这些明知没有结果的瞬间,收进行囊,继续独自前行。

    毕竟,有些人的出现,不是为了陪你走到终点,只是为了让你知道,原来心可以这样跳动,又这样疼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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