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亿典藏文章
早上四点多就起来化妆了，折腾了整整五个小时。婚纱是抹胸的，裙摆特别大，上面缀满了细小的亮片。化妆师给我戴头纱的时候，手有点抖，别了好几次才别稳。我妈在旁边看着，眼睛红红的，想说点什么，最后只是伸手帮我理了理裙摆。
酒店房门打开的时候，我听见姐妹们哇了一声。我有点紧张，走路都小心翼翼的，生怕踩到裙摆摔跤。从房间到宴会厅那段路，感觉特别长，灯光晃眼，心里扑通扑通跳得厉害。
然后我就看见他了。
他站在宴会厅门口，背对着我，正在和司仪说话。穿着那身定做的黑色西装，肩膀显得特别宽。伴郎先看见了我，轻轻碰了他一下。他转过身来——
就在那一瞬间，他的表情一下子定住了。
怎么说那种眼神呢？像是突然不会动了，整个人僵在那里，眼睛睁得大大的，可又不像是在发呆。他的目光从我脸上慢慢往下移，看过头纱，看过婚纱，又回到我脸上。然后他的嘴巴微微张开，像是想说什么，但一个字也没说出来。
我们谈恋爱三年，我见过他很多种眼神——开心的、生气的、温柔的、疲惫的，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。那不是简单觉得好看或者惊艳，那眼神太复杂了。
最开始是惊讶，明明白白的惊讶，好像没想到我会是这个样子。然后惊讶慢慢化开，变成一种特别柔软的东西。他的眼睛亮晶晶的，不是要哭的那种亮，是里面有光在轻轻晃动，像夏天夜晚的池塘，映着月光，波光粼粼的。
他就那么看着我，看了好久。周围那么多人，拍照的、说话的、走来走去的，他好像全都看不见听不见了，世界里就剩下我一个人。我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，低头笑了笑，再抬头时，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我。
后来他告诉我，那一刻他脑子里空空的，什么都没想。就是觉得眼前这个穿着白纱的姑娘，突然变得既熟悉又陌生。熟悉的是还是那张脸，那个笑容；陌生的是，他好像第一次真正意识到，这就是要和他过一辈子的人。
他的眼神里有一种郑重其事。不是那种轻飘飘的“我老婆真漂亮”，而是沉甸甸的，带着分量的注视。像是在说，我看见了，我都看见了，这个选择我认了。
我慢慢朝他走过去，高跟鞋踩在地毯上，软绵绵的，没什么声音。走到他面前时，他终于动了动，伸出手来。他的手心全是汗，凉凉的，握我的手握得特别紧，好像怕我跑掉似的。
“你真好看。”他就说了这么一句，声音有点哑，说完就抿着嘴，眼睛还盯着我看。
后来拍录像，摄像师让他说点感想，他对着镜头，憋了半天，说：“我就是……就是没想到这么好看。”说完自己先不好意思地笑了，转头又看我，那眼神还和刚才一样，直直的，深深的。
仪式开始，我挽着爸爸的手走向他。那条路铺着红毯，两边都是人，可我眼里只看得见他。他一直看着我，从我开始走，到我爸把我的手交给他，他的目光从来没离开过。交接的时候，他的手特别稳，接过我的手，轻轻握了一下，像是说“交给我吧”。
念誓词的时候，他声音一直有点抖。轮到我念时，我看见他眼睛更红了，但还是坚持看着我，眨都不舍得眨。后来看照片才发现，他全程都是那个眼神——专注得不得了，好像少看一眼就亏了似的。
敬酒换衣服的时候，我终于把婚纱脱下来了。换好敬酒服出来，他等在门口，上下看了看我，笑着说：“还是刚才那身最好看。”顿了顿又说，“不过这样也挺好。”
晚上回到新房，两个人都累瘫了。他坐在床边，我卸妆的时候，他从镜子里看着我，突然说：“你今天从门口走进来的时候，我心跳都快停了。”我问他为什么，他想了半天，说：“就是突然觉得，这辈子就是你了，跑不掉了。”
现在结婚五年了，有时候吵架，气得不行的时候，我就会想起他那天看我的眼神。那么认真，那么全心全意，好像我是他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。想着想着，气就消了一半。
生活终究是柴米油盐，不可能天天像结婚那天一样。但那个眼神，我一直记得清清楚楚。它告诉我，在某个重要的时刻，我曾被他那样注视过——不是看一件漂亮的衣服，不是看一个好看的新娘，而是在看他的妻子，看他选择要共度一生的人。
前几天收拾东西，翻出结婚录像，孩子指着屏幕问：“爸爸为什么那样看着妈妈呀？”他在旁边笑了，摸摸孩子的头说：“因为妈妈那天特别好看。”
其实我知道，不全是这样。那个眼神里有太多说不清的东西——有承诺，有决心，有惊喜，有感恩，还有一点点不知所措的笨拙。所有这些加起来，大概就是一个男人在看见他要娶的姑娘穿着婚纱时，最真实的心情吧。
偶尔晚上散步，我还会问他：“还记得结婚那天你看见我穿婚纱的样子吗？”他每次都说记得，然后拉起我的手，就像那天一样，握得紧紧的。虽然不再说什么，但我知道，我们都记得——记得那个瞬间，他看我的眼神，让我无比确定，这辈子就是这个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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