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去年秋天,一个周五的下午。我刚下班,手机就响了,是我最好的朋友,叫小杨。我们认识快十年了,大学同宿舍,毕业后留在一个城市工作,关系铁得能穿一条裤子。他电话里声音挺急,说有个特别重要的文件必须马上送到城东的客户那里,但他人在城西开会赶不回去。
“兄弟,这事儿只能拜托你了,”他在电话那头说,“文件在我办公桌第二个抽屉,钥匙在花盆底下。客户那边催得紧,五点半前必须送到。”
我看了一眼表,已经四点半了。从我们公司到他公司再去城东,时间确实很紧张。但听着他焦急的声音,我没多想就答应了。打车到他公司取文件,再往城东赶,一路上我不停看时间,生怕耽误了他的事。
终于在五点二十五分赶到了客户公司楼下。我把文件交给前台,还特意拍了照发给他。他很快回复:“太感谢了!改天请你吃饭。”
那天晚上我睡得特别踏实,觉得帮朋友办了件要紧事。
没想到,第二天一早,小杨的电话又来了。这次他的声音完全变了,又低又沉:“出事了。昨天那份文件里夹了一份不该出现的内部报价单,客户看到后非常生气,说我们泄露商业机密,要取消合作。”
我心里咯噔一下,但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:“怎么会这样?文件是你准备好的啊。”
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然后说:“现在公司正在追查这件事。老板特别生气,说一定要找出责任人。我……我可能保不住工作了。”
我正要安慰他,他突然说:“你能不能帮帮我?就说……就说你送文件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的东西夹进去了。反正你也不是我们公司的,他们不能把你怎么样。”
我愣住了,握着手机半天说不出话。
“就说是你的个人文件,不小心混进去了,”他的声音带着恳求,“我真的没办法了,这份工作对我太重要了。你帮帮我,就这一次。”
现在回想起来,我当时真的应该拒绝。可那一刻,我想起大学时我生病他连夜送我去医院,想起我失业时他二话不说借钱给我,想起这十年来的点点滴滴。心一软,就答应了。
“好吧,”我说,“如果需要,我可以这么说。”
挂了电话,心里就开始不踏实。但我想,最多就是帮他解释一下,应该不会真让我背这个锅吧。
我太天真了。
周一下午,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,是小杨公司的法务部,说要了解文件泄露的事。我按着小杨教我的说了——说那可能是我自己的文件不小心夹带的。对方语气严肃地记下了我的话。
没想到第二天,小杨的老板直接给我打电话,语气非常强硬,说这件事给公司造成了重大损失,要求我出具书面说明并道歉。我慌了,打电话问小杨该怎么办。
他在电话里支支吾吾:“你就按他们说的做吧,写个说明道个歉就行了。等风头过去就没事了。”
“可是这样一来,不就等于我承认是我的责任了吗?”
“反正你也不是我们行业的,对你没影响,”他劝我,“帮人帮到底嘛。”
那晚我失眠了。写说明意味着白纸黑字承认错误,不写又怕真的害他丢了工作。翻来覆去想到凌晨,最后还是写了那份说明——承认在送文件过程中因疏忽造成了文件混淆,对此表示歉意。
我把电子版发给小杨看,他很快回复:“太好了,这下问题解决了!谢谢你兄弟!”
他的语气轻松得让我心里发毛。
事情并没有结束。一周后,我收到了对方公司的律师函,要求我承担因此造成的部分损失。我看着那封正式的法律文件,手都在抖。打电话给小杨,他却不再接我电话了。
后来从他另一个同事那里得知,小杨在公司里说完全是我的责任,说他根本不知道我会夹带其他文件。更让我心寒的是,他还在朋友圈暗示被“所谓的朋友”坑了。
那一刻,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“背黑锅”。原来从始至终,他早就想好了要找个人来承担全部责任,而我最傻最信任他,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。
最后我请了律师,花了八千多块钱律师费,经过一个多月的交涉才把事情解决。那段时间,我整夜整夜睡不着,体重掉了十几斤。不只是因为钱,更多的是因为那种被背叛的感觉。十年的友情,原来在利益面前这么不堪一击。
最讽刺的是,事情解决后没多久,小杨居然又给我发消息,说想找我聊聊,“解释一下当时的情况”。我没有回复,直接删除了他的联系方式。
有人问我恨不恨他,说实话,恨过,但现在更多的是难过。难过失去了一个曾经那么好的朋友,难过自己那么轻易就被利用,更难过的是,经过这件事后,我好像失去了信任别人的能力。
现在每次有人找我帮忙,我都会下意识地多想一层:这真的只是帮忙吗?会不会又是个坑?这种疑神疑鬼的感觉,比亏了钱更让人难受。
如果时光能倒流,我还会答应帮他送文件吗?我想我还是会的,但当他要求我背黑锅时,我一定会坚决地说不。真正的朋友,永远不会让你陷入这样的境地。
这段经历像根刺扎在心里,每次想起来都隐隐作痛。但它也教会我,再好的关系也要有底线,善良不该被利用,信任更不该被辜负。只是这个教训的代价,实在太大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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