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亿典藏文章
昨晚他又是一身酒气地回来，衬衫领口沾着口红印。我坐在沙发上，连抬头看他的力气都没有。厨房的灯还亮着，锅里热着醒酒汤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，像极了我心里那些想说又咽回去的话。
“还没睡？”他脱鞋时踉跄了一下。
我没应声。这样的对话，这几个月重复了多少次？十次？二十次？记不清了。
想起刚结婚那会儿，他应酬回来再晚，也会轻手轻脚地洗漱，然后钻进被窝从背后抱住我。那时他身上只有淡淡的酒气，更多的是属于他的味道。我会假装睡着，感受他在我发间轻轻一吻。那些瞬间，让我觉得婚姻就是深夜归家时，总有一盏灯为你亮着的温暖。
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？
大概是三年前吧。他升了职，应酬越来越多，回家越来越晚。起初我还会等他，坐在沙发上织毛衣，看电视剧，等到凌晨一两点。后来发现，等回来的常常是一个醉醺醺的、陌生的他。
有一次他醉得厉害，吐了一地。我收拾干净，给他擦脸时，他突然抓住我的手，含混不清地说：“秘书小张……今天的方案……”那一刻，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。我在家里等他到深夜，他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。
第二天他醒来，什么都不记得了。我试着提起，他皱皱眉：“你想多了，就是普通同事。”
我想多了。这三个字，成了他应对我所有不安的万能钥匙。
去年冬天，我重感冒发烧到39度，给他打电话。他说在开会，晚点回。我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又醒来，天已经黑了，家里还是只有我一个人。最后是邻居听见我的咳嗽声，送我去医院打点滴。凌晨两点他回来，看到空荡荡的床才想起给我打电话。听到我在医院，他第一句话是：“怎么不早说？”
那一刻，我在医院的输液室里，看着药水一滴一滴落下，突然就哭了。不是因为他没来照顾我，而是意识到，在这个婚姻里，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面对所有事——一个人吃饭，一个人看电影，一个人去医院。
上个月是我们结婚七周年纪念日。我特意请了假，做了一桌子他爱吃的菜，还买了蛋糕。从傍晚等到深夜，菜热了又热，蛋糕上的奶油花都塌了。快十二点时，他发来一条微信：临时有应酬，你先睡。
那晚我独自坐在餐桌前，看着烛火一点点燃尽。想起求婚那天，他在海边用蜡烛摆成心形，单膝跪地时说：“这辈子，我会让你每天都像今天一样幸福。”那时的烛光多美啊，映在他眼里，像盛满了星星。而现在，同样的烛光，却照出了我满脸的泪痕。
昨天整理衣柜，发现他去年生日我送的那件毛衣，标签还没拆。而我生日时，他送我的项链，我至今没戴过——不是因为不喜欢，是找不到戴的理由。每天两点一线，上班，回家，面对空荡荡的房子，打扮给谁看呢？
朋友劝我，男人嘛，以事业为重很正常。可我要的不是事业有成的丈夫，而是一个知冷知热的伴侣。我需要的是在我难过时能给个拥抱的人，是在我生病时能递杯热水的人，是能一起说说今天天气怎么样、路边那家店又出了什么新菜式的人。
这些看似简单的要求，在这个婚姻里却成了奢望。
上周去看爸妈，妈妈拉着我的手说：“闺女，你最近瘦了好多。”我强撑着笑说在减肥。其实哪里是减肥，是吃不下睡不好。半夜醒来，伸手摸到旁边冰凉的枕头，那种孤独感像潮水一样涌来，让人窒息。
我也试着沟通过，认真地、心平气和地谈过。他要么说“我这么辛苦不都是为了这个家”，要么保证会改，可坚持不了几天又回到原样。渐渐地，我不再说了。不是原谅了，是累了。
昨晚，看着他倒在沙发上酣睡的样子，我突然明白了：这段婚姻就像那锅还在炉子上咕嘟的醒酒汤，熬得太久，水干了，只剩下苦涩的渣。
今天早上，他醒来时头痛欲裂。我给他倒了杯温水，看着他喝下去。阳光从窗帘缝隙照进来，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。曾经那么熟悉的一张脸，现在看起来竟有些陌生。
“我们离婚吧。”我说。声音很轻，但很坚定。
他愣住了，水杯停在半空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我说，我们离婚吧。”重复这句话时，我心里出乎意料地平静，没有愤怒，没有悲伤，就像在说“今天天气不错”一样自然。
他沉默了很长时间，最后问：“为什么？”
我看着他，突然想起七年前，我们站在民政局门口，他牵着我的手说：“从此以后，风雨同舟。”可是这些年来，所有的风雨，都是我一个人在扛。
“因为我不快乐，”我说，“而且，你也不快乐，不是吗？”
他没有反驳。是啊，在这段婚姻里，我们都不快乐很久了。他为了责任勉强维持，我为了习惯苦苦支撑，可婚姻不该是这样的。
收拾行李时，翻出很多旧物——蜜月旅行时在海边捡的贝壳，一起看电影的票根，他写给我的第一封情书……这些曾经视若珍宝的回忆，现在看起来就像别人的故事。
我把属于我的东西装进行李箱，不多，就两个箱子。七年婚姻，能带走的原来这么少。
临走前，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家。阳台上我养的花有些枯萎了，客厅的窗帘该洗了，厨房的灯接触不良，一闪一闪的——这些曾经让我烦恼的日常，现在都要告别了。
关上门的那一刻，我没有回头。心里空了一块，但也轻松了许多。就像拔掉一颗坏死的牙齿，疼是疼，但疼过之后，就不会再折磨你了。
走在阳光下，我深深吸了一口气。秋天了，路边的银杏叶开始变黄，风里带着凉意。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，但我知道，从今天开始，我不必再深夜等人归，不必再守着冷掉的饭菜，不必再为一个不回家的人找借口。
这段婚姻，曾经美好过，但现在已经走到了尽头。放手，不是失败，而是对彼此最后的温柔。我们都没有错，只是不适合继续走下去了。
人生还长，总要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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