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手指在我眼前晃,那指甲做得可真叫一个精致,渐变色的底,上面缀着细碎的小钻,像把星空裁下来了一片贴在了指尖上。她说:“你看,现在哪个女孩子不爱美?咱们就开个小小的、温馨的店,放点好听的音乐,给客人们一边做指甲,一边聊聊天。你出钱,我出力,我有技术,你信我,肯定能成!”
我心动了。真的,那一刻,仿佛已经闻到了甲油胶混合着消毒液的、独属于一家小店的味道,看到了午后阳光透过玻璃门,照在那些琳琅满目的甲油瓶上,反射出五彩的光。更重要的是,眼前这个跟我分享了无数秘密、一起哭过笑过的人,她的热情像一团火,把我心里那点犹豫和不安全烧光了。我们兴致勃勃地规划着,店要开在哪个安静的街角,装修要什么风格,连店里要养一只什么样的猫都想好了。那种对未来的共同憧憬,比任何合同都更有力地捆绑住了我。
我没怎么犹豫,几乎是拿出了工作这些年所有的积蓄,像押宝一样,全数交给了她。转账的时候,心里甚至有种悲壮的豪情,觉得这是我们友谊的见证,是我们共同事业的基石。她收了钱,感动地抱着我,说:“放心吧,我一定把咱们的店经营得红红火火的!”
接下来的日子,我依旧上着我的班。她则忙着跑市场、找店面、装修。我那段时间工作也忙,只是断断续续从她发来的照片和语音里,感知着那个“我们”的梦想一点点成型。看到刷好的粉色墙壁,我会笑;看到运来的美甲桌,我会期待。偶尔问起钱够不够用,她总是说:“够的够的,你别操心,等着当老板娘就行。” 我心里那点因为完全撒手不管而产生的愧疚,也被她这句话轻轻抚平了。我甚至觉得,有这样一个能干又体贴的闺蜜,真是我的福气。
店,终于开起来了。开业那天很热闹,我们都发了朋友圈,收获了许多点赞和祝福。照片里,我们头靠着头,在簇新的招牌下笑得特别灿烂。那是我觉得离我们梦想最近的一次。
可变化来得悄无声息,像墙皮上一道细微的裂痕,你不注意,它就在那里慢慢扩大。
我开始发现,问她店里经营细节,比如一天能接待几个客人,哪种款式最受欢迎,她回答得越来越含糊。约她出来,她也总说店里忙,走不开。起初我真以为生意好,还为她高兴。直到有一次,我周末没事,想着去店里看看,给她个惊喜。
到了店门口,我心里就咯噔一下。招牌没变,但透过玻璃门,里面的陈设似乎有些不同了。推门进去,熟悉的铃铛声还在,但坐在前台、抬头冲我微笑的,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。
“您好,请问需要做什么款式吗?”那个女孩很客气地问。
我愣在那儿,环顾四周。美甲师换人了,连之前我们一起挑的那个米色沙发套,也换成了墨绿色的。店里流淌着的音乐,也不再是我们一起选的那几首轻音乐。
“我……我找XX。”我报出闺蜜的名字。
“哦,您找之前的老板啊?”女孩依旧笑着,“她把店盘给我们了,快一个月了吧。我们现在是自己在经营。”
“盘……盘给你们了?”我感觉喉咙发紧,耳朵里嗡嗡作响,好像整个世界的声音都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传来,“什么时候的事?为什么盘掉?”
“这我们就不太清楚了,”女孩摇摇头,“反正我们是从她手里直接把店接过来的。”
我几乎是踉跄着从店里出来的。站在人来人往的街边,太阳明晃晃地照着,我却觉得浑身发冷。一个月前?那不就是她最后一次在朋友圈发店里顾客满座照片的时候吗?我颤抖着手拿出手机,拨通她的电话。
响了很久,她才接起来。背景音很安静,完全不是在店里的样子。
“喂?”她的声音听起来,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疏离和……疲惫。
我直接问了,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变调:“我在店里,她们说你把店转让了?怎么回事?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,那几秒钟的空白,长得像一个世纪。然后,我听见她轻轻地、几乎是叹息着说:“是啊,转了。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你说……店开下去太难了,一直在亏钱。我撑不下去了。”
“亏钱?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亏钱啊!”我的血往头上涌,“你每次都说挺好的,让我别操心。转让这么大的事,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?我是投了钱的啊!”
“我知道你投了钱!”她的声音忽然拔高,带着一种被逼到角落的烦躁,“可跟你说了有什么用?你除了投钱,还管过什么?装修是我一个人跑的,供应商是我一个人谈的,每天守店到深夜的也是我!你只知道在你那舒服的办公室里上班,问几句‘怎么样啦’?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难!”
我握着手机,呆呆地站在街边,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她这些话,像一把冰冷的匕首,精准地刺穿了我所有关于“我们”的幻想。
“所以……你觉得这店,只是你一个人的?”我的声音低下来,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,“那笔钱,是我对我们共同未来的投资,不是给你的救济款啊。再难,难道我们不能一起扛吗?你就这样……不声不响地,把我们俩的东西,一个人处理掉了?”
“处理掉了又怎么样?”她似乎彻底放弃了掩饰,语气变得冷硬,“钱已经亏完了,转让费也就刚好抵掉后面欠的房租和货款。事情已经这样了,你还要我怎么样?”
电话挂断了。忙音“嘟嘟嘟”地响着,像在嘲笑我的天真和愚蠢。
我没有再打过去。那一刻,所有的愤怒、质问,都像被抽空了一样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无边无际的荒凉和伤心。
我独自在街上走了很久。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,闪过我们在一起的无数画面。大学时一起在图书馆占座,失恋时抱着我哭湿我半边肩膀,工作后互相打气说要在这座城市站稳脚跟……那么多坚实的、温暖的过往,怎么就敌不过这区区几个月现实的一地鸡毛呢?
我以为我们的友谊坚固到可以共同经营一份事业,原来它脆弱得连一次坦诚的沟通都承受不起。她或许真的很难,独自撑店的压力,看着流水入不敷出的焦虑,这些我都后知后觉地体会到了。可这不是理由啊。再难,难道比我们十年的交情还重吗?
她甚至没有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,没有问过我一句:“我们要不要一起想想办法?”或者哪怕只是说一句:“我撑不住了,我们止损吧。”她直接关上了所有的门,把我隔绝在外,然后独自处理了“她的”麻烦。
那笔钱,我当然心疼。那是我一分一分攒下来的,是我对未来生活的许多设想。但比起钱,我更痛惜的,是那段逝去的友情。我失去的,不仅仅是一笔积蓄,更是那个我曾毫无保留信任的人,是那个我以为会是一辈子闺蜜的人。
现在,偶尔还是会从共同朋友那里听到她的零星消息,说她去了别的城市,找了新工作。我听着,心里已经没什么波澜了。那个一起啃鸭脖子、畅想开一家美甲店的下午,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。
只是每次路过街角那些亮着暖光、看起来温馨美好的美甲小店时,我心里还是会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蜇一下,泛起一阵绵密而持久的酸楚。我会想起那个未曾真正属于过我的“我们的店”,更会想起,那个曾经亲密无间,最终却连一声好好的“再见”都没有说,就悄然转让了我们之间所有情谊的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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