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门进屋时,他正坐在沙发上看书。看见我这副落汤鸡的样子,他立刻放下书走了过来。“怎么淋成这样?”他边说边接过我手里的包,又转身进了卫生间,拿了条干毛巾出来。
“来,坐下。”他拉着我到沙发前。我以为他会把毛巾递给我让我自己擦,没想到他却站到我身后,开始亲自帮我擦头发。
他的动作很轻,真的很轻。先是轻轻拢起我湿透的长发,用毛巾一小缕一小缕地吸着水分,不像我自己擦头发时那样胡乱揉搓。他的手指偶尔会触到我的头皮,那种触感让我想起小时候母亲给我梳头时的温柔。
“你头发真软。”他轻声说,声音里带着一种我很少听见的柔软。
我没说话,只是静静地感受着。房间里很安静,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,和他用毛巾擦拭头发时细微的摩擦声。我能感觉到他动作里的专注,仿佛这一刻,帮我擦干头发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事。
他擦得很仔细,从发根到发梢,不紧不慢。有时候他会停下来,把毛巾换到干爽的一面,然后再继续。水珠偶尔会溅到他的手臂上,但他似乎并不在意。
记得有一次我自己擦头发,因为着急,扯掉了好几根头发,疼得我直咧嘴。可他不一样,每当遇到打结的地方,他会用手指轻轻梳理,一点一点地解开,生怕弄疼我。
“你手法真好。”我忍不住说。
他笑了笑:“小时候经常帮我妹妹擦头发。她也不爱打伞,每次淋雨回家,我妈就让我帮她擦干,怕她感冒。”
原来如此。我忽然觉得,此刻他给予我的这份温柔里,还藏着他作为哥哥照顾妹妹时的习惯,藏着岁月赋予他的体贴。
擦了一会儿,他放下已经半湿的毛巾,用手轻轻梳理着我的头发。“差不多干了。”他说,但手没有停,继续用手指当梳子,慢慢地梳通我的长发。
这种被细心照料的感觉让我鼻子有点发酸。成年以后,很少有人这样照顾我了。在城市里独自打拼的这些年,生病了自己买药,难过了自己消化,就连淋雨感冒,也都是自己烧水喝药。不是没有人关心,但这样具体而微的照顾,这样不需要言语的体贴,实在太少太少了。
我想起小时候,每次洗完头,母亲都会让我躺在她的腿上,她用毛巾轻轻擦着我的头发,一边擦一边哼着歌。那时候觉得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,从没想过有一天,这样的时刻会成为奢侈。
他的动作让我想起了那些遥远的下午,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母亲和我的身上,空气里有洗发水的香味,还有母亲轻柔的哼唱。虽然此刻窗外是灰蒙蒙的雨天,但心里的感觉却奇异地相似——都是被珍视、被爱护的感觉。
“好了。”他终于停下动作,绕到我面前,蹲下身来看我。看见我微红的眼眶,他愣了一下:“怎么了?弄疼你了?”
我摇摇头,想说什么,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。他明白了,没再追问,只是伸手轻轻擦掉我眼角溢出的泪水。
那一刻,我突然意识到,爱情里最动人的部分,往往不是那些轰轰烈烈的誓言,而是这些微不足道的日常片段。是有人记得你怕黑,有人知道你爱吃甜,是淋雨后有人耐心帮你擦干头发,是睡前有人总会帮你掖好被角。
这些细碎的温柔,像生活中微小却坚定的光,照亮着我们平凡的日子。
后来雨渐渐小了,夕阳从云层后面透出淡淡的光。我的头发已经全干了,蓬松柔软地披在肩上。他坐在我旁边,继续看他的书,我靠在他肩上,感受着这份宁静。
多年以后,也许我会忘记那场雨有多大,会忘记那天为什么加班到那么晚,但我一定会记得他站在我身后,轻柔地擦着我的头发,记得那种被小心翼翼对待的感觉。
在这个世界上,有人愿意为你停下手中的事,耐心地、轻柔地帮你擦干淋湿的头发,这大概就是生活能给予我们最朴素也最珍贵的礼物了。
如今,每当下雨的时候,我都会想起那个午后。想起他的手指穿过我的发间,想起毛巾吸走水分时轻柔的触感,想起空气中弥漫的那份安静而深沉的温柔。
而这些记忆,就像被收藏在时光里的珍珠,每当生活变得艰难,我就会把它们拿出来看一看,提醒自己——我曾被这样温柔地爱过,这份爱足以支撑我走过人生中每一个潮湿的雨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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