鱼缸放在客厅靠窗的位置,是个六十厘米长的水族箱。里面住着六条红绿灯,三条孔雀,还有一条他最喜欢的金苔鼠。记得他刚把鱼缸搬回来时,兴奋得像个小孩子,拉着我介绍每条鱼的名字和习性。“这条金苔鼠叫清洁工,”他指着那条总是贴在缸壁上的小鱼说,“它可是鱼缸里的保洁员。”
他走后,照顾这些鱼成了我每天最重要的事。起初我什么都不懂,连鱼食该喂多少都不知道。第一次喂食时,手抖得厉害,鱼食撒得有点多,吓得我赶紧用渔网捞出来一些。后来慢慢摸索出经验,每次就用小勺子舀那么一点点,刚好够它们五分钟吃完的量。
喂食其实很有讲究。周一三五喂薄片饲料,周二四喂颗粒饲料,周末则喂它们最爱吃的冷冻红虫。这些规矩都是他定下的,说这样营养均衡。记得有次我偷懒,连续三天都喂同一种饲料,那条最挑食的孔雀鱼居然绝食抗议,急得我赶紧换回原来的喂食计划。
最难忘的是去年冬天,供暖突然中断的那个晚上。我被冻醒,第一反应就是去看鱼缸。水温计显示只有15度,鱼儿们都无精打采地沉在缸底。我立刻把暖气片搬到鱼缸旁边,又烧了热水装在瓶子里,一个个放进鱼缸维持温度。那一整夜我就坐在鱼缸前,隔半小时换一次热水瓶,直到天亮供暖恢复。当看见鱼儿重新欢快地游动时,我竟忍不住哭了。
养鱼这两年来,我渐渐明白了为什么他这么喜欢这些小家伙。它们不会说话,但每个动作都在表达着情绪。比如那条叫“小红”的孔雀鱼,见到我就会兴奋地上下游动;而金苔鼠“清洁工”总是在忙忙碌碌地打扫;那些红绿灯鱼成群结队地游动时,像极了一串串流动的霓虹。
今年春天,鱼缸里迎来了新生命。一条孔雀鱼生了十二条小鱼。我按照他教的方法,赶紧把小鱼捞到隔离盒里,每天喂它们吃碾碎的蛋黄。看着这些小生命一天天长大,我突然理解了他说过的那句话:“养鱼就是在养心境。”
现在每天喂鱼的时候,是我最平静的时刻。看着它们争抢食物的样子,仿佛他就在旁边笑着说:“慢点喂,别着急。”有时工作累了,我会搬把椅子坐在鱼缸前,一看就是半个小时。那些烦恼和压力,都在鱼儿优雅的游姿中慢慢消散了。
前两天清理鱼缸时,在过滤槽后面发现了他留下的小纸条,上面写着每条鱼的喂食注意事项。字迹已经有些模糊,但那些叮嘱却清晰地印在了我心里。我把纸条小心地塑封起来,贴在鱼缸旁边。
这些小鱼儿啊,已经成了连接我和他的纽带。每当我往鱼缸里投食,看着它们欢快地聚拢过来,就感觉他从未离开。这份每日的喂养,不仅是在照顾这些生命,更是在延续一份未了的情谊。
也许有一天,这些鱼儿会老去,会离开,但这份清晨喂食的习惯,这份对生命的呵护,会一直持续下去。因为每当我看着它们在水中自在游动时,就仿佛看见了他温暖的笑容。这缸鱼,是他留给我最生动的念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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