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亿典藏文章
他在餐桌旁，背对着我。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，勾勒出柔和的线条。每隔几秒，他嘴角就会微微上扬，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打着什么。客厅很安静，只有电视机里传来模糊的对白声，还有他偶尔发出的轻笑声。
那笑声很轻，却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。
这是我们结婚的第七年。都说七年之痒，我以前总不信，觉得我们不一样。可现在，看着他的背影，我突然不确定了。
“晚上想吃什么？”我试着开口，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有些突兀。
他没有回头，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，“随便，你定就好。”说完，又低下头继续打字。
我记得刚结婚那会儿，他不是这样的。下班回家，他会迫不及待地跟我分享公司里的趣事，谁说了什么笑话，午餐吃了什么，甚至路上看见一只奇怪的猫都要拍下来给我看。那时候，他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，望向我时，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温柔。
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？
大概是半年前吧。他换了新工作，应酬多了，回家晚了，话也少了。起初我以为是太累，还特意学了按摩手法，每晚给他揉肩捶背。他总说“谢谢老婆”，然后翻身睡去。
后来，他即使在家，也越来越多的时间盯着手机。吃饭时，走路时，甚至上厕所都要带着。我问他在看什么，他总是说“工作群消息多”。
可工作消息会让他笑得这么开心吗？
我放下遥控器，走到厨房倒水。经过他身边时，我故意放慢脚步，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。可他完全沉浸在手机世界里，连头都没有抬一下。
“你看这个，”他突然笑出声，把手机往我这边偏了偏，“太有意思了。”
我的心猛地一跳，以为他终于要和我分享什么了。可当我凑过去，他却迅速把手机收了回去，“哦，是同事发的段子，没什么。”
那一刻，我觉得自己像个被拒之门外的陌生人。
水杯里的水满了，溢出来烫到了我的手。我慌忙关掉水龙头，手忙脚乱地找纸巾擦拭。动静这么大，他总算回过头来。
“怎么了？”他问，眉头微皱。
“没事，水洒了。”我说。
他“哦”了一声，视线又回到了手机上。
我站在厨房中央，看着水珠从灶台一滴滴落在地上，突然觉得特别累。不是身体上的累，是那种从心底蔓延开来的疲惫。
上周我生日，他送了我一条昂贵的项链。我说太破费了，他搂着我说：“你值得最好的。”可现在想想，那顿生日晚餐，他中途离席三次接电话，餐后甜点还没上就说公司有事要先走。
项链很好，可我更想要的是他完整地陪我吃一顿饭。
上个月我感冒发烧，他给我买药倒水，体贴入微。可我半夜醒来，发现他不在床边，客厅里有他压低声音讲电话的动静。我悄悄走到门边，听见他说：“好了，她睡了，明天再说。”
这个“她”，指的是我吗？
无数个细小的片段在脑海里闪过，像破碎的玻璃片，每一片都折射出我们日渐疏远的关系。
我回到沙发上，拿起自己的手机。屏幕漆黑一片，没有任何新消息。通讯录里有很多人，可此时此刻，我不知道该找谁诉说这种难以名状的孤独。
“我出去抽根烟。”他终于放下手机，朝阳台走去。
我点点头，看着他关上的玻璃门。他在外面点燃香烟，白雾在夜色中袅袅升起。隔着玻璃，我看见他又拿出了手机。
过了一会儿，我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。是他发来的微信消息。
“周末去看电影吧，就我们俩。”
我抬头看向阳台，他正朝我微笑。那笑容很熟悉，又很陌生。
我该高兴的，这是他这段时间第一次主动约我。可为什么，我们明明就在同一个房间里，却要用手机来交流？
我回复：“好。”
他很快又发来：“你想看什么？我订票。”
“都可以，你定吧。”
放下手机，我抱紧了膝盖。电视里正在播放一部爱情电影，男女主角在雨中热烈地拥吻。曾几何时，我们也是这样难分难舍。
现在想来，最可怕的不是争吵，不是矛盾，而是这种悄无声息的疏远。我们依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，睡在同一张床上，可心与心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。
他从阳台回来，身上带着淡淡的烟味。“定了明天晚上七点的票，你下班直接过去就行。”
“你不一起去吗？”我问。
“我可能要晚一点，公司有点事。”他说着，自然地坐到我身边，伸手想搂我的肩膀。
我下意识地躲了一下。
他的手僵在半空，我们都愣住了。
“我有点累了，先睡了。”我站起身，逃也似的走向卧室。
躺在床上，我听见他在客厅走动的声音，水龙头的声音，最后是书房门关上的声音——他今晚又要在书房加班了。
黑暗中，我睁着眼睛，等待睡意来临。枕头上还残留着他洗发水的味道，这曾经是我最安心的气息，如今却让我鼻子发酸。
手机屏幕突然亮起，是他发来的微信：“晚安，爱你。”
我看着那行字，久久没有回复。这句话曾经能让我甜蜜地入睡，现在却像一句例行公事的告别。
我不知道我们怎么了，也不知道该怎么修复。也许明天，我会试着和他好好谈一谈；也许周末的电影，会是一个新的开始。
但今夜，就让我独自品尝这份无人可说的孤独吧。在这个家里，在最亲近的人身边，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单。
窗外，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。而我们的爱情，就像这夜色中渐渐暗淡的星光，明明还在那里，却不再明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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