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亿典藏文章
我的心，就那么“咯噔”了一下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，随即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。茶水氤氲的热气模糊了镜片，我慌忙摘下来擦拭，指尖都有些发颤。那短短的八个字，我反反复复看了不下十遍。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小石子，投进了我原本平静的心湖，漾开一圈又一圈巨大的涟漪。
我们认识多久了？一年，还是两年？时间不算短了。他是我一个朋友的朋友，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。他很健谈，笑起来眼睛弯弯的，带着点少年气的狡黠。不知从什么时候起，我们聊天的频率越来越高，从分享一首歌，一部电影，到吐槽各自工作中的烦心事，再到互道早晚安。他渗透进我生活的缝隙里，像阳光，也像空气。我习惯了有他的存在，甚至开始隐隐期待，每一次手机提示音，会不会是他。
我心里，是早就有了他的。只是我不敢说，怕一说出口，连现在这份亲密都会失去。我把那份喜欢小心翼翼地藏着，像守护一颗脆弱的、还未成熟的果实。所以，当他突然抛出这句话时，我所有的防备和矜持，在那一刻土崩瓦解。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，我来不及细想，也顾不上什么女孩子的含蓄，几乎是秒回了一个“好”字，后面还跟了一连串的感叹号，生怕他看不出我的欣喜若狂。
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，我感觉全世界的雨都停了，心里开出了一片繁花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我像是踩在云端。我们之间的聊天内容似乎更亲密了，我会自然而然地叫他以前不敢叫的昵称，他会更直接地表达关心。我开始偷偷规划未来，想着下次见面要穿什么衣服，说什么话，甚至幻想了一起手牵手走在街上的场景。那几天，我看什么都觉得美好，连楼下吵闹的邻居都觉得可爱了几分。
可是，这种甜蜜的眩晕感，并没有持续太久。
大概一个星期后，我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。他不再像开头那样热情，回复消息的速度慢了下来，语气也恢复了从前那种朋友间的熟稔，甚至带着一丝……客气？我安慰自己，他可能是工作忙，或者只是我的错觉。直到那天，几个共同的朋友约着一起吃饭。
饭桌上，大家聊得热火朝天。有人开玩笑地提起另一个朋友正在追女孩，闹了不少笑话。他听着，忽然也笑了，然后用一种非常随意，甚至带着点戏谑的口吻，指了指我，对大家说：“哎，你们不知道，我前几天还跟她开玩笑，说‘要不我们在一起试试’，她居然当真了！回得那叫一个快，可把我乐坏了。”
他说这话时，脸上还是那副我熟悉的、带着点少年气的狡黠笑容。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讲一个无伤大雅的段子。
我的世界，在那一刻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。
周围所有的喧闹声、笑声，瞬间离我远去。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变冷、缓缓流动的声音，以及心脏一点点碎裂的、细微的“咔嚓”声。脸上的笑容僵住了，血液好像一下子全都涌到了头顶，又瞬间褪去，留下冰凉的麻木。我下意识地低下头，用筷子机械地拨弄着碗里的米饭，生怕一抬头，就会让所有人看到我瞬间红了的眼眶和无处遁形的狼狈。
原来，只是玩笑。
那五个字，像一把冰冷的匕首，精准地刺穿了我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。我之前所有的心跳加速、所有的甜蜜期待、所有偷偷规划的未來，在他眼里，不过是一个“可把他乐坏了”的玩笑。我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，捧着一颗真心，欢天喜地地献上去，结果人家只是随手掂量了一下，觉得有趣，然后随手就扔在了地上。
那顿饭后来是怎么结束的，我记不清了。我只记得自己借口不舒服，提前离开了。走在回家的路上，夜风一吹，脸上凉飕飕的，我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。不是嚎啕大哭，就是眼泪止不住地流，无声无息，却带着毁天灭地的悲伤。
回到家，我把他发那句话的聊天记录翻出来，一遍一遍地看。“要不，我们在一起试试？” 我试图从这行冰冷的文字里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他可能也动过心的证据，可是没有。结合他饭桌上那戏谑的语气，这行字现在看来，每一个笔画都充满了讽刺。
我怪他吗？好像也怪不上。他或许真的只是随口一句玩笑，是我自己太敏感，太容易投入，把别人无心的一句话，当成了救命的稻草，当成了通往幸福的邀请函。可我更怪我自己。怪自己为什么那么沉不住气，为什么不能再等等，再看看。怪自己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喜怒哀乐，如此轻易地系在别人的一句话上。
那种感觉，不仅仅是失恋。失恋至少意味着你们曾经彼此拥有过。而我呢？我拥有的，只是一场我自己一个人主演的、盛大的独角戏。我从自编自导的甜蜜剧情里惊醒，发现自己站在空荡荡的舞台上，灯光刺眼，台下空无一人，只有一个观众在嗤笑——那就是说出“玩笑”二字的他。
后来，我们很少联系了。他或许察觉到了我的疏远，也或许没有。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，他那个轻飘飘的“玩笑”，对我而言，意味着什么。它像一根细小的刺，扎进了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。不碰的时候，好像没事。但只要一想起，那种细微又清晰的痛楚，就会提醒我那段自作多情的过往。
现在，事情过去很久了，伤口已经结痂，但疤痕还在。我学会了更加谨慎地对待自己的感情，不再轻易地把“心动”交付出去。我也渐渐明白，语言是有重量的，尤其是对在乎你的人来说。一句随口的话，可能是别人世界里的一场风暴。
窗外的雨还在下，和我收到他消息那天一样。只是我的心境，再也回不到从前了。那个“玩笑”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潮，冻僵了我心中某些曾经鲜活、敢于毫无保留去相信的东西。有些东西，碎了就是碎了，即使用尽全力粘合，裂痕也永远都在，默默地提醒着你，它曾经怎样破碎过。而这一切，只不过是因为，他说只是玩笑，可我，却当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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