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亿典藏文章
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八次了。不，也许是第九次，我记不清了。上周三他说加班，上周五说同事聚餐，这周一又说临时有应酬。每次都是轻描淡写的一条信息：“今晚不回来吃饭”，或者干脆什么都不说，直到深夜才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。
厨房里还温着给他留的汤，山药排骨，他以前最爱喝的。现在？大概又会像昨天那样，看都不看一眼就说“吃过了”，然后直接走进书房。
我们结婚七年了。人家说七年之痒，我以为我们不一样。可现在想想，痒不是突然来的，是一点一点爬进生活里的，像墙角的霉斑，你不注意的时候，它已经蔓延成片。
还记得刚结婚那会儿，他会在下雨天特意绕远路来接我下班，就因为我说过一句“最讨厌下雨天挤公交”。那时候他看我的眼神里有光，现在呢？现在他看手机的时间都比看我的时间长。
昨天是我们结婚纪念日。其实我早知道他会忘，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，做了他最爱吃的油焖大虾，还买了蛋糕。七点，八点，九点……蛋糕上的奶油花都塌了，虾也凉透了，热了又热，最后表面都干巴巴的。快十一点他才回来，满身酒气。
“你怎么还没睡？”他一边换鞋一边问，甚至没注意到餐桌上的蛋糕。
我说：“今天是我们结婚七周年。”
他愣了一下，然后拍拍脑袋：“哎呀，这段时间太忙了，给忘了。下次补上。”
又是下次。上次我生日他也是这么说的，上上次情人节也是。他的“下次”永远都不会来。
最让我难受的不是他忘了纪念日，而是他那种敷衍的态度。就像刚才，我问他周末能不能陪我去看场电影，他说“再看吧”；我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新开的公园走走，他说“改天”；就连我问他晚上想吃什么，他都只会说“随便”。
“随便”这两个字，听着没什么，可听多了，心就凉了。它不是真的随便，而是“你的事不重要”、“我不想花心思”、“别来烦我”。
上周我感冒发烧，躺在床上起不来。他给我倒了杯水，放在床头，然后就坐在旁边玩手机。我喉咙疼得说不出话，想让他帮我拿点药，叫了他三声，他才抬起头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帮我拿点退烧药吧。”
他“嗯”了一声，起身去了客厅。我以为他去拿药，结果等了十分钟没回来。我强撑着爬起来，发现他在客厅看电视，笑得前仰后合，完全把拿药的事忘了。
那一刻，我真的哭了。不是生气，是心寒。你可以忘记纪念日，可以敷衍我的问题，可在我生病需要照顾的时候，你还是这样不上心，我还能指望什么呢？
我想起去年我妈住院，我医院家里两头跑，累得瘦了八斤。他跟没事人一样，该加班加班，该应酬应酬。有一天我实在撑不住了，问他能不能请一天假替我去医院陪护半天，让我喘口气。他说：“公司最近特别忙，走不开。你辛苦一下。”
后来我才知道，那天他根本没加班，是和同事去打羽毛球了。
这些事一件件堆在心里，像雪一样，开始只是薄薄一层，你觉得踩一踩就实了。可雪不停地下，一层又一层，终于有一天，你发现整颗心都被冻住了，再也热不起来。
今天下午，我收拾屋子时翻出了我们的相册。第一页就是蜜月时在青岛拍的照片，我们站在沙滩上，他搂着我的肩，两个人都笑得特别开心，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。那时候多好啊，他有说不完的话，我会因为他的一个笑话笑上半天。
可现在呢？家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安静的。他在书房，我在卧室；或者他在客厅看电视，我在阳台浇花。就算坐在同一张沙发上，也是各玩各的手机。偶尔说几句话，也都是“物业费交了没”、“你妈打电话来了”这种不得不说的。
有时候我故意找话题，说同事的趣事，说最近看的书，他总是“嗯”、“哦”、“是吗”，头都不抬一下。后来我也就不说了。
上周我去参加大学同学聚会，看见班对小王和小李，结婚十年了，还手拉手有说有笑。回家的路上，我一直在想，为什么别人可以，我们就不行？
其实答案我心里清楚：婚姻这东西，就像养花，你得天天浇水，偶尔施肥，经常晒太阳。要是有一个人撂挑子了，另一个人再怎么努力，这花也会慢慢枯萎。
我试过和他谈。好几次了，我认真地说：“我觉得我们之间有问题，能不能好好聊聊？”
他每次都说：“有什么问题？不是挺好的吗？”或者“你别想太多了，我就是工作累。”
然后就没有然后了。
昨天夜里，我做了个梦。梦见我们还在谈恋爱的时候，他骑自行车载我，我搂着他的腰，他把车骑得飞快，我吓得直叫，他就哈哈大笑。醒来后，枕头湿了一大片。
我知道，那个会为了见我一面在宿舍楼下等两个小时的男孩，那个会因为我一句“想吃糖炒栗子”跑遍半个城市的男孩，已经不见了。不是突然消失的，是一天一天、一点一点，在无数个被敷衍的日子里，慢慢走远的。
今天早上，我看着他吃早餐的样子。他低着头，专心刷手机，甚至没注意到我在看他。他吃完就把碗一推，起身要去上班。
“我们离婚吧。”我说。
他愣了一下，抬起头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我说，我们离婚吧。”
他皱了皱眉：“你又怎么了？大清早的说这个。”
你看，就连我说离婚，他都觉得是我在无理取闹。
“我是认真的。”我说，“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。你敷衍我，敷衍这个家，敷衍我们的婚姻。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。”
他沉默了一会儿，然后说：“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大问题啊。我又没出轨，又没家暴，就是工作忙了点，你怎么就这么矫情？”
我笑了，真的笑了，眼泪都笑出来了。
是啊，你没出轨，没家暴，你只是用日复一日的冷漠和敷衍，把我的心一点点冻成了冰。你不知道，有时候，冷淡比暴力更伤人。暴力至少还有情绪，冷淡是什么都没有，是彻头彻尾的漠视。
“你知道吗，”我对他说，“我宁愿你跟我大吵一架，也好过你现在这样，对什么都不在乎。”
他张了张嘴，想说什么，最后还是叹了口气：“随你吧，你要是真想离，我也没办法。”
看，就连最后关头，他还是在敷衍。“随你吧”，多么轻松的三个字，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我。
其实写下这些字的时候，我的手在抖。七年了，人生能有几个七年？我从二十八岁到三十五岁，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他，给了这个家。说不难过是假的，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。
但我知道，我必须走。不是因为不再爱了，而是因为太累了。累到没有力气再一个人维系这段婚姻，累到看着他的脸都会想起那些被敷衍的日日夜夜。
昨天收拾东西时，我把他送我的第一条项链放进了盒子最底层。那是我二十五岁生日时他送的，一条细细的银链子，不值什么钱，可那时候他刚工作，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才买的。现在他收入高了，可以买更贵的首饰，却再也没有那份心意了。
也许有一天，我会遇到一个人，他会认真听我说话，会记得我说过的话，会在我需要的时候陪在我身边。也许遇不到，那也没关系，至少我不会再在每个夜晚等一扇不会早开的门，不会再为了一句敷衍的“下次”而满怀期待。
婚姻不该是这个样子的。它应该是两个人互相取暖，而不是一个人独自取暖；应该是彼此生命里的光，而不是越来越重的阴影。
我收拾好了行李，不多，就一个箱子。临走前，我把他最爱喝的那个牌子的咖啡豆补满了，冰箱里贴了张纸条，告诉他冷冻层有包好的饺子，饿的时候煮一下就能吃。
我知道这些很傻，他都那样对我了，我还操心他饿不饿。但七年的习惯，不是说改就能改的。就像心里那个位置，不是说空就能空的。
关上门的那一刻，我没有回头。眼泪流进嘴里，咸咸的，但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轻松。
再见了，我的七年。再见了，那个曾经让我满心欢喜的人。我要去开始新的生活了，一个不会再被敷衍的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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