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彩票站店主:打彩票递好运

    我这家小店,开了有十五年了。就在老城区那条最热闹的街拐角,门脸不大,红色的招牌都有些褪色了。每天一早,卷帘门“哗啦”一声拉上去,我就开始了一天的营生。扫地、擦桌子、把走势图更新到最新一期,再把那支写得有点秃噜皮的铅笔放在小桌上。别人看我这是个卖彩票的地方,可我自己知道,我这儿啊,更像是个小小的“许愿池”,每天来来往往的,都是些揣着希望、带着故事的普通人。

    最早干这行,纯粹是为了糊口。那会儿下岗了,寻思着做点小买卖,看这儿转让就盘了下来。头几个月,心里还直打鼓,这玩意儿,真有人买么?后来才发现,是我多虑了。这小小的彩票,里头的人情世故,可比我想象的复杂多了。

    来的都是熟客。老周是每天下午三点准时到,雷打不动。退休的老工人,头发花白了,腰板还挺直。他从来不研究什么号码,每次都是机选五注,十块钱。我把票打出来递给他,他总要戴上老花镜,就着窗口的光,仔仔细细看上一遍,然后小心地对折好,放进上衣口袋里,还要在外面轻轻拍两下。有一回我问他:“周叔,您这每天都买,图个啥呀?”他笑了,眼角的皱纹堆成了菊花:“小伙子,你不懂。我这不是买彩票,是买个念想。早上起来买菜,中午吃饭睡觉,下午来你这儿走一趟,跟老伙计们聊几句,这一天就圆满了。中不中的,那是老天爷的事,我啊,就图个日子有奔头。”他这话,让我愣了半天。原来这薄薄的一张纸,还能给人这么大的精神头儿。

    还有个李大姐,在菜市场卖菜,手上都是裂开的小口子。她每周末来一次,只买一注,号码是她儿子的生日。她儿子争气,在北京读大学,她一个人起早贪黑地供着。每次来打票,她总会念叨:“等我儿子毕业找到好工作,我就不用这么累了。要是能中个奖,给他凑个首付,那该多好。”她说这话时,眼睛亮晶晶的,好像美好的明天就在那张彩票后面藏着。我把打好的票递给她,她总是双手接过,那份郑重,不像是对待一张可能中奖的纸,倒像是在进行一个什么仪式。后来她儿子真在北京站住脚了,把她接了过去。临走那天,她还特意来跟我道别,说谢谢我这些年听她唠叨。那天我看着她的背影,心里头暖烘烘的。

    当然,也有让人揪心的时候。前年有个小伙子,失魂落魄地进来,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要打票,眼睛通红,说是女朋友嫌他穷,跟别人走了,他非要中个大奖证明自己。我给他倒了杯茶,劝他:“孩子,彩票这东西,就是个运气,不能当救命稻草啊。你年轻力壮的,好好干,比什么都强。”他愣愣地坐了半天,最后只要了一注。后来他经常来,但每次都只买一两注,人也渐渐精神了。去年他还带着新交的女朋友来我这儿,特意告诉我,他升职了。你看,人这一辈子,坎儿总是有的,但迈过去了,就是另一番光景。

    最让我难忘的是王奶奶。她八十多了,走路都颤巍巍的,每个月领了退休金,必定来打一张彩票,号码是她老伴的生日。她老伴走了十多年了。她说:“他在的时候,总说要带我去旅游,看看大海。现在他不在了,我要是中奖了,就带着他的照片去海边看看,替他了了这个心愿。”每次把彩票递给她,她都要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包好,放进贴身的衣兜里。她从来没中过什么大奖,可那份情意,比任何头奖都珍贵。

    这些年,我递出去的彩票,少说也有几十万张了。中大奖的凤毛麟角,最多的也就是中过几万块,是个送货的小伙子中的,高兴得在店里蹦了半天,还请在场的每个人喝了饮料。但奇怪的是,那些从来没中过奖的人,大多数还是照常来。慢慢地我明白了,他们来我这里,花的不是钱,是买个希望;递过去的也不是彩票,是一份对美好生活的期待。

    我这小店,早上迎过初升的太阳,晚上送走最后的晚霞。墙上贴满了过期的中奖号码,桌上的茶壶永远冒着热气。来的每个人,不管是西装革履的老板,还是满身尘土的工人,在接过那张彩票的瞬间,眼睛里都会闪过一样的光——那是对未知惊喜的期待,是对平凡日子可能翻盘的憧憬。

    有时候夜深人静,我独自收拾店铺,看着窗外星星点点的灯火,就会想:也许我卖的根本不是彩票,而是一张张通往梦想的船票。虽然绝大多数船永远到不了彼岸,但单单是买票时的那份憧憬,登船时的那份心跳,就足够让平凡的日子闪闪发光了。

    明天,卷帘门还会照常拉起,老周还会准时出现,还会有新的面孔带着新的故事走进来。而我,还是会坐在这个小小的柜台后面,把一张张承载着希望和运气的彩票,郑重地递到每一双或粗糙或细腻的手中。这份活儿,我干得踏实,干得心安。因为我知道,我递出去的,不只是彩票,更是生活的温度,是普通人在柴米油盐中,依然不肯熄灭的那点星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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