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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手机里的备注,我连名字都没有

    我至今还记得第一次看见他手机通讯录里我的名字时,那种冰凉从指尖蔓延到心底的感觉——没有名字,没有昵称,只有一个冷冰冰的“A”。

    是的,就是字母A。像是某种需要优先处理的事务,又像是通讯录里一个不起眼的符号。那一刻,我突然意识到,在他生命里,我连个名字都不配拥有。

    我们是大学同学,大二那年在一起的。第一次注意到他,是在图书馆四楼靠窗的位置。他总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衬衫,专注地翻着书页,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我鼓起勇气坐在他对面,借橡皮擦开了话题。

    “你这橡皮真香。”他抬起头,眼睛亮亮的。

    那是2008年的秋天,校园里的桂花开了,空气里都是甜腻的味道。

    后来他告诉我,那天他其实带了橡皮,只是看见我走过来,故意藏进了口袋。

    恋爱后,我发现他有个习惯——给每个重要的人都有特别的备注。妈妈是“皇太后”,最好的兄弟是“生死之交”,连常去的那家奶茶店老板都有个“三分糖大叔”的称呼。而我,始终只是“A”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是A啊?”有次我假装不经意地问。

    “A排在最前面啊,一打开通讯录就能看见你。”他揉揉我的头发,笑得温柔。

    这个解释听起来合理,我便不再追问。毕竟除了这个细节,他实在是个完美的男朋友。

    记得大三那年我急性肠胃炎住院,他逃了三天课在医院陪我。夜里我疼得睡不着,他就整夜握着我的手,讲他小时候的糗事。凌晨四点,我醒来发现他趴在床边睡着了,手里还攥着帮我擦汗的毛巾。那一刻,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。

    毕业后我们留在同一座城市。他进了互联网公司,经常加班到深夜。我开始工作后也变得忙碌,但总会在他加班回来前,热好一碗粥。我们挤在三十平米的小出租屋里,计划着攒钱买房,结婚,生两个孩子,最好是一男一女。

    2016年冬天,他父亲病重。我请了年假,陪他回老家。在医院走廊里,他靠在我肩上哭了,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哭。他说:“爸爸最大的心愿就是看见我成家。”我握紧他的手:“会的,一定会的。”

    他父亲最终还是没能挺过那个冬天。葬礼结束后,他变得沉默了许多。有天晚上,他突然说:“等过了守孝期,我们就结婚吧。”

    我说好,眼泪止不住地流。不是因为难过,而是觉得我们终于要修成正果了。

    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?大概是他升职之后。

    他越来越忙,我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。从每天见面,到一周一次,后来半个月都难一起吃顿饭。发给他的消息,常常石沉大海;打电话过去,总是“在开会”。我开始怀疑,开始不安,但每次质问,他都说是我想多了。

    “我不忙,怎么给我们更好的未来?”

    这个理由无懈可击。是啊,他要为我们奋斗,我怎么能拖后腿?

    直到那个周末,我去他住处想给他个惊喜,却看见玄关有一双不属于我的高跟鞋。卧室门没关严,缝隙里透出陌生的香水味。

    我没有推门,也没有离开,就那样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两个小时。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笑声,想起大学时我们挤在宿舍单人床上,分一副耳机听歌的日子。

    门开了,一个年轻女孩走出来,看见我,愣住了。

    他跟在后面,脸色瞬间惨白。

    “这位是?”女孩问。

    “我室友的女朋友,”他抢着回答,“来找我室友的。”

    那一刻,我明白了“A”的真正含义——不是第一个,而是众多中的一个;不是爱人,而是某个需要被隐藏的存在。

    我没有拆穿他,只是站起身,对女孩笑了笑:“对,我走错了。”

    离开时,我听见他在身后喊我的名字,但我不想回头了。

    回到家,我翻出这七年来存下的所有票根——电影票、火车票、游乐园门票,厚厚一沓,记录着我们从相爱到陌生的全过程。还有他写给我的信,第一封的最后一句是:“我会永远记得图书馆里那块橡皮的香味。”

    原来,他早就忘了。

    收拾行李时,我发现抽屉最里面有个小盒子,里面装着一枚戒指和一张字条:“嫁给我,2019年生日礼物。”日期是三个月后。

    原来他计划过求婚,只是还没来得及,或者已经不打算实施。

    我最终删掉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,包括那个在通讯录里存了七年的号码。临走前,我给他发了最后一条短信:“A已下线。”

    他回复得很快:“对不起。但你知道,A也代表优秀(A),代表第一(A),代表……”

    我没看完,直接关机了。

    如今三年过去,我有了新的生活,新的爱情。现在的男朋友给我的备注是“小太阳”,他说因为我总能带给他阳光。我们养了一只猫,周末一起逛超市,为晚饭吃什么这种小事拌嘴,平凡却踏实。

    前些日子整理旧物,又翻出那些票根。奇怪的是,我已经不再难过了。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疼痛,如今只剩下淡淡的痕迹。

    也许他给我备注“A”,不是因为我不重要,而是因为他害怕承诺,害怕亲密,害怕真正让一个人走进生命的最深处。那些特别的备注,其实是他给自己筑起的围墙——用看似亲昵的代号,保持真正的距离。

    而我,曾经那么执着于一个称呼,一个名分,却忘了最重要的是在一起时真实的感受。那些图书馆里共享的午后,医院里紧握的双手,出租屋里相拥而眠的夜晚——这些才是真实的,不是一个备注能够定义或抹杀的。

    橡皮的香味会消散,桂花每年都会再开。我们都会在失去和得到中,慢慢明白:爱不是通讯录里的一个符号,而是心里的一块地方。有人进来,有人离开,但总有人会为你保留最重要的位置——不是第一个,不是最优秀的,而是唯一的,不可替代的。

    就像现在的我,不再是任何人的A,只是自己的全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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