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就是帮人收收货款,再转个账,简单得很,一天能挣三五百块呢。”电话那头,阿强的声音透着热切。
我当时正为房租和家里的开销发愁。母亲身体不好,药没断过,我那点工资,刨开基本开销,所剩无几。三五百块,对我而言,不是个小数目。心里也掠过一丝怀疑,问过他:“这钱来得这么容易,合法吗?”
阿强信誓旦旦地保证:“放心,就是人家公司走账不方便,借用一下你的卡,绝对没问题!咱们这关系,我还能坑你?” 就是这句“咱们这关系”,加上对金钱的急切需要,让我心里那点警惕彻底放下了。我想,不过是帮朋友个忙,顺便赚点外快,能有多大事儿?
第二天,我按照阿强的指示,带着自己的身份证和银行卡去了市区的一家咖啡馆。见面的不是阿强,是一个自称“王总”的陌生男人,穿着讲究,但眼神有些飘忽。他接过我的卡,简单操作了一下手机,又让我对着他的手机摄像头眨了眨眼,说是验证。整个过程很快,我心里有点打鼓,但“王总”那种不容置疑的气势,以及想到马上就能到手的报酬,让我把到嘴边的疑问又咽了回去。
头几天,确实如阿强所说,很简单。我的银行卡会收到几笔来自不同账户的款项,金额从几千到几万不等,然后阿强会通知我,去ATM机或者柜台,把这些钱取出来,再存进他指定的另一个账户里。每次操作完,他都会立刻用微信给我转一笔“辛苦费”,钱不多,但次数频繁,累积起来,那一个月竟比我工资还高。我看着手机里多出来的余额,给母亲买了她一直舍不得吃的高级补品,心里的那点不安,渐渐被这种“获得感”冲淡了。我甚至开始觉得,自己找到了一个改善生活的好门路。
直到那天下午,我正在公司上班,两名警察突然出现在我面前,出示了证件和拘留证。我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在被带上警车的时候,我听到同事们的窃窃私语,看到他们惊愕的眼神,那一刻,羞愧、恐惧、茫然,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,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在审讯室里,我才第一次听到了“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”这个陌生的名词。警官告诉我,我名下那张银行卡,在短短一个月内,流水高达数百万元,经查实,这些钱全部是来自全国各地的电信网络诈骗赃款!而我,成了帮助诈骗分子转移、洗白赃款的“工具人”。
“我不知道!我真的不知道那是诈骗的钱!”我激动地辩解,声音都在发抖。我以为我把情况说清楚就没事了。
警官看着我,语气严肃而带着一丝惋惜:“你说你不知道,但法律讲求的是主观明知和客观行为。你提供银行卡,进行异常的资金支付结算,涉案金额巨大,这些客观事实是改变不了的。你作为一个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,应当知道出借银行卡并协助大额资金转移可能被用于违法犯罪活动,你放任了这种结果的发生,这本身就构成了‘明知’的一种情形。”
他的话像一盆冰水,从头顶浇下,让我浑身冰凉。我这才意识到,我那点侥幸心理,对法律的无知,以及贪图小利的念头,把自己推向了多么危险的境地。
接下来的日子,是漫长的等待和煎熬。取保候审后,我回到了家,却再也回不到从前。邻居异样的目光,亲戚欲言又止的关心,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。我丢掉了工作,原本谈婚论嫁的女朋友也离开了。最让我心痛的是母亲,她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,抱着我哭:“我的孩子,你怎么这么糊涂啊……”
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整夜整夜地睡不着。我反复回想那个下午,回想阿强那个电话,回想“王总”那张模糊的脸。我恨阿强把我拉下水,更恨我自己。恨我的愚蠢,恨我的贪婪,恨我为什么当初不多问一句,为什么不去查证一下。法律不会因为一句“我不知道”就免除我的责任,我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。
后来,案件到了检察院,我认罪认罚。律师告诉我,因为我并非直接实施诈骗者,且认罪态度良好,积极退缴了所有违法所得,法院最终判处我有期徒刑一年,缓刑一年六个月,并处罚金。
宣判那一刻,我反而有了一种解脱感。这个结果,是对我过去错误的惩罚,也是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。我失去了自由(虽然是缓刑,但那种无形的约束和压力无处不在),失去了工作和爱情,差点击垮了母亲,而这一切,仅仅是为了那区区的几千块钱。
如今,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,但我的人生轨迹已经彻底改变。我找了一份踏实的工作,收入不高,但心里安稳。偶尔夜深人静,那段经历还是会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,提醒着我曾经走过的弯路。
我想用我的亲身经历告诉所有可能面临类似诱惑的人:天上真的不会掉馅饼。当有人告诉你,用你的银行卡简单收付款就能轻松赚大钱时,请务必、务必警惕!那背后极有可能是一个犯罪的陷阱。不要像我一样,抱着侥幸心理,为了那点蝇头小利,断送了自己的前程,给家人带来无尽的痛苦。法律是严肃的,它不会因为你的无知和侥幸而网开一面。有些路,一步走错,回头已是万重山。珍惜自己的清白,守护好个人的信息,脚踏实地生活,才是真正的幸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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