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的创业项目是做智能办公设备的,就是那种能自动调节高度的升降桌、带智能提醒的站立垫。2019年公司刚起步时,简直顺风顺水——共享办公正火,很多初创公司都愿意为员工的健康投资。我们拿到了两轮融资,团队从5个人扩大到30人,办公室从居民楼搬到了CBD。我每天走路都带风,觉得我们抓住了时代的风口。
然后,疫情来了。
不是慢慢来的,是“轰”一声就砸下来了。2020年春节后,我们原本排得满满的订单,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取消。最先取消的是共享办公空间,他们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;接着是各大公司,全员居家办公,谁还需要买办公桌?
最艰难的是2020年3月,我永远忘不了那个下午。财务总监把报表放在我桌上,声音很低:“账上的钱,只够发两个月工资了。”我盯着那些数字看了很久,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“手脚冰凉”。
那天晚上,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坐到凌晨。看着我们精心设计的样品桌——它们那么漂亮,功能那么贴心,可现在没人需要了。我甚至想过,要不要趁早关门,至少还能把剩余的钱还给投资人。
但第二天早上,当我看到团队里那些年轻的面孔——他们有的刚毕业,有的放弃了稳定工作加入我们——我知道不能就这么放弃。
转机来自一个偶然的电话。老客户王总打来闲聊,说在家办公腰酸背痛,开玩笑问我们有没有家用产品。就是这句话,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我。
对啊!大家都在家办公了,家里的办公环境多糟糕啊!餐桌太高,沙发太软,很多人就窝在床上用电脑。这不正是我们的机会吗?
我们立刻行动起来,但转型比想象中难得多。
首先是产品要重新设计。家用和商用完全不同——尺寸要变小,颜值要更高,价格还要更便宜。我们的设计师小张连续熬了七个通宵,第八天在会议室里哭了,说实在想不出既美观又便宜还能快速投产的方案。我让她回家休息两天,那两天我坐在她的工位上,和她团队一起画草图。当我把自己画的歪歪扭扭的设计图发到群里时,她发了个笑哭的表情:“老板,你还是别抢我饭碗了。”但气氛就这样活络起来,第二天她带着新方案回来了——可折叠的智能书桌,不用时能收进衣柜。
生产也是大问题。原来的工厂专做大型办公家具,不愿意接这种小批量又要求精细的家用订单。我带着样品跑了三家工厂都被拒绝,最后在东莞找到一家小厂,老板老陈五十多岁,听完我们的困境后说:“我女儿也在家办公,脖子都前倾了。”他接下了这个不赚钱的订单,还帮我们优化了折叠结构。
最难的还是市场推广。以前我们参加展会、拜访企业客户就行,现在要面对成千上万的个人消费者。我们试过直播带货,第一次只有27个人看,其中15个还是公司员工。负责运营的95后小姑娘不服输,研究了一周后说:“我们要做内容,教大家如何打造健康居家办公环境。”
于是我们开始拍短视频——教人用书本垫高显示器,用枕头调整座椅高度,这些看似简单却实用的技巧。我亲自出镜,分享自己腰椎间盘突出的惨痛经历。没想到,这种真诚的分享反而打动了很多人。有一条视频突然火了,评论区都在问:“你们家的桌子什么时候上市?”
2020年6月,我们第一款家用智能书桌上线众筹。团队所有人都盯着后台,第一分钟,100台;一小时后,500台;24小时后,我们筹到了足够生产3000台的资金。办公室里爆发出欢呼声,几个女孩子抱在一起哭了。那一刻,我知道我们活下来了。
但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。家用市场虽然大,竞争也更激烈。有大品牌开始模仿我们的设计,价格还更便宜。有段时间,我们的销量又停滞了。
这次我们没有慌乱,而是静下心来分析:既然大家都在做家用,那我们能不能把商用和家用结合起来?我们推出了“混合办公”解决方案——员工在公司用专业升降桌,在家用便携款,数据互通,公司可以补贴购买。这个创意击中了很多企业的痛点,他们正为混合办公模式发愁呢。
一家之前取消订单的科技公司又回来了,不仅重新签约,还订购了500套家用款作为员工福利。签合同时,对方的CEO笑着说:“早知道你们转型这么成功,当初就不该取消订单。”
现在,两年过去了。我们的业务不仅恢复,还超过了疫情前的水平。家用产品线占到了收入的60%,商用市场也稳步回升。更重要的是,我们学会了在危机中寻找机会,变得更有韧性。
上个月,我们搬进了更大的办公室。在新办公室的墙上,我挂了一张2020年3月的公司合影——那是我们最艰难的时候拍的,每个人都强打笑容,但眼神里都有光。我在照片下面写了一行字:“记住那些差点打倒我们的日子,因为它们让我们更坚强。”
创业这条路,从来不是直线上升的。会有断崖式的下跌,会有看不见方向的迷雾。但只要你还在路上,还在想办法,就总能在绝境中凿出一线光。市场会变,需求会变,但解决问题、创造价值的初心不能变。
如今每次面试新人,我都会讲那段最难的日子。不是诉苦,而是想告诉他们也提醒自己:创业最美的不是站在顶峰的时刻,而是在深谷中依然仰望星空的勇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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